Howl,嚎叫。
悲伤流出泪水,苦难发出哽咽,愤怒燃烧血液。
火焰里极度疼痛的嚎叫,是什么?
……
一阵冷风吹过这个摇摇欲坠的废弃院落,沈连城看了看外面的阴郁天色,转过身来,看着屋子里的景象。
王然和柳菲都被吊着双手,粗糙简陋的麻绳一直栓到屋顶的房梁上,那姿势放到现在,有点像受难的耶稣;楚时眠站在门口,打着一把油纸伞,十八岁的侧颜青春而娇媚,对屋里有些惨烈的情景没有丝毫表示,如丝媚眼里有某种压抑的情绪,向屋外的天空一样——无论乌云后面是暴雨还是艳阳,其实都是非常猛烈的东西。
这不是什么太出乎意料的事情。嵩山精妙的剑法,在那对沈连城神鬼一样的链镰面前,脆的像是庙会上的花鼓戏。那是大概一个小时以前的事情,这两个人,毫无悬念的惨败了。沈连城抬起手来,又看了看那柄他把玩了许久的断剑:那是王然的剑,动手的一刹那,王然连剑都没有**,那上好的兵刃就连着剑鞘被镰刀硬生生砍成了五六截。
“两个废物……我还以为多难缠。”
沈连城自言自语了几个字,一扬手把断剑随便的扔在地上。他走进屋之前吸了口气——他有一点想抽烟,可惜这个世界是没有烟的。
沈连城甩甩手,镰刀从空无一物的袖子里滑出来,冰冷的质感像蛇的鳞片,一寸一寸冷血的肌肤。他拎着镰刀,走到吊着的王然面前,眯了眯眼睛看着这个全身伤口的男人,一点一点的流着血——出血量太少了,这样流上几个小时也不会死。
这么精准的刀口是在几秒钟之内完成的,沈连城甚至觉得伤人从来没有这么简单过:还以为是个高手呢,结果链镰飞了几圈一拉一扯,怎么就倒下了。他咳嗽了一声,面前的王然嘴唇发白,从半昏迷状态里醒过来,模糊的看了看沈连城。
“我们长话短说。”沈连城咂咂嘴。“林夏在哪?”
王然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确切的说,全身都在哆嗦,那是轻微失血造成的体温下降。他微弱的说。“不……不知道……”
沈连城低头挠了挠额头,是一种看起来非常焦躁的姿势,不过只是一下子,因为他立刻就又回复了过来,刚打算说什么,却听见重伤的王然倒是开了口。“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的有什么不对了……”
“哈?”沈连城抬头,莫名其妙的看他。
“我,我从小就爱看原著。金,金庸的武侠小说……”王然提到这几个字,就连虚弱的声音都稍微大了一些音量。慢慢抬起头来,他的血从额头流到满脸,看着沈连城。“我只是,只是做一些正确的事情而已,这个世界的……这个电视剧里的世界是错误的,我修正它的剧情又有什么不对了……我维护原著又什么不对了……”
沈连城突然笑起来,是种很简单的笑,好像听了个笑话一样,他扯住王然的头发。“不是……你难道以为我是为了护卫什么电视剧的剧情来抓你的?你没病吧,我又不看那个电视剧。我伤你难道还需要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你这脑洞补的也忒大了啊。”
王然的声音就像是抽着凉气说的,无力,出乎意料,更多的是绝望。“你,你……你不是冲东党?”
沈连城咧着嘴角皱了皱眉,回头问门口的楚时眠。“冲东党是什么?你们这里的武林门派?”
楚时眠慢慢摇了摇头。“不知道。”
沈连城转头回来,看着半死不活的王然,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啧了一声。“虽然我还是没听明白你在讲什么……不过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大概明白了。”
他上前一步,扯过王然的头发,伤者的头被狠狠的往下拉,直到耳朵凑近他嘴边。
“我给你讲个故事……”沈连城吸了吸气,如同在淡定的组织语言,然后开口,真的就是讲故事。“1999年美国盛传世界末日的时候……嗯,当时有一个教派站了出来;你也知道,外国人宗教信仰很强的……这个教派呢,说自己可以阻止世界末日,阻止陨石撞击地球:但是呢,他们需要民众的支持啊,各方面的。”
王然低着头,因为伤痛而喘息,但是沈连城知道他在听着。
“所以啊,那些教众,和普通的平民百姓们,就开始给这个教派源源不断的支持……他们能贡献出来的,当然就只有金钱,越来越多的,不计其数的金钱。”沈连城慢慢说,顿了一顿。“结果呢?等到世界末日那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拙劣的笑话。谎言被拆穿。教派带着那些愚民的金钱,销声匿迹……”
“可是呢,这个故事的结局,并不是这样的。”沈连城耸耸肩,接着说。“那些贡献了无数金钱的愚民们,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个骗局;反而他们觉得,正是他们的贡献和努力,避免了那场不存在的世界末日……啧,你看,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只所以毫不犹豫毫无怀疑的选择相信自己的信仰,大多数时候,不是因为坚定,而是因为畏惧……畏惧有一天,他们发现自己的信仰毫无意义又一文不名。是不是,嗯?所以啊,他们为了避免这一天的到来,想尽办法的欺骗自己,蛊惑自己……”
王然的喘息急促起来,发不出声音,不知是无力作答还是无言以对。
“像你这种人,虽然……无辜。”沈连城在王然沾满血迹的耳边,轻声说。“但是……你又不知道尊重,不知道理解,不知道包容。傲慢而无知,渺小又软弱,却偏偏摆出一副掌握一切真理的强大架势来。你觉得……你觉得你废物一样的人生里,有机会成为那样的人吗?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难道不比谁都要清楚吗?”
“不,我……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相信的……没有错。”王然断断续续的说。“金庸写的东西,不会错的……你就没听说过吗?你就没看过吗?你就没喜欢过吗?你跟我都是同一个世界来的人,我的选择对不对你不清楚吗?”
“啊……”沈连城仰天出了口气,显得很无奈。“沟通真困难,我在说你这个废物而已,我什么时候说金庸不对了。”
“来,我问你个简单的问题。”沈连城随便的摸摸手里的镰刀,无所谓的耸耸肩。“来一次是缘分啊。死在我手里真是太不合适了,你要是答出来了,我就放你走;你看,我也不想撒谎的人吧?”
“是!是……”王然点着头,体力已经抽干的他,这个时候看见了希望,反而恢复了几分精神。“你问,你随便问……我,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
“嗯,你是金迷嘛,问你个简单的问题吧。”沈连城温和的笑。“金老是哪里人啊?”
王然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屋子里陷入让人窒息的寂静。
“是,是……”他喘息着,却因为极度紧张而结巴起来。“是不是……山东的?”
沈连城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森森的牙来,那笑容在最初的几秒钟之内友善的就像要帮王然的错误答案解围一样,却在接下来的某个瞬间里,扭曲成一种让生命畏惧的狂笑。他抽出镰刀,尖锐的刀锋直接活活豁进了王然嘴里。
没有尖叫,因为能够惨叫声的器官被直接粉碎,王然的嘴里叼着镰刀,头毫无生气的垂下去。沈连城野兽一样扑了上来,击打肉体的动作极度原始而残暴,没有武功,没有技巧,没有人性。一拳一拳,一脚又一脚的给向吊着的王然,骨头在层层皮肉下发出微不可闻的粉碎声来,一节一节,像孩子拧动手指关节的咔咔声,空气里没有血腥味道,下午的空气甚至可以用清新来形容。
楚时眠在身后几步默默看着那样惨绝人寰的虐杀,眼神平静。吊着的柳菲表情无法形容,她的手吊着,捂不住嘴里的尖叫,却已经叫不出来。沈连城狂啸一声,像是某种解脱般的一拳打在王然嘴里的镰刀柄上,转身反手拉住刀柄,死命的向下一拖。
这个男人从下颚到胸口被豁开一条长长的口子,无数的血从胸腔里喷涌而出,却在飞溅而出的下一秒,化作无数绿色的星星点点,渐渐消失在空气里:王然吊着的身体刚刚经历过死亡,在死亡的一瞬间,绿色的火焰从尸体上燃烧而起,片刻间烧的灰都不剩——事实上,那不是烧尽,而是很快的消失,从这个世界的消失。
“哦……”沈连城恍然大悟的扬扬眉毛,转头看向已经精神崩溃的柳菲,耸耸肩。“他不是死,他只是回去了,是不是?回去那个……你们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世界里去?”
他紧接着啧了一下。“你现在肯定也很希望我马上杀了你,这样你也就回去了,不用在这遭更多的罪,反正死就说疼一下,咬咬牙就挺过去了,你说是不是?”
柳菲的全身都在颤抖着,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被如此简单直接的道破。被吊着的手握得指甲都嵌进掌心。沈连城挠挠头,又啧了一声,拉过楚时眠的手,把她慢慢推到柳菲面前。
“你老公没听完我讲话就死了……真可惜。”沈连城皱皱眉毛。“既然你和你老公这么志同道合,我把剩下的话跟你说了也无妨。”他很轻松的舔舔有点干的嘴唇,柳菲的面容颤抖而扭曲,嘴里颤抖着吐一下无法理解的音节。
“恩……你看。人对于克服恐惧,是有很多种办法的。”沈连城低了一下头,像是在整理思绪。“所以呢……一个杀人的人如果害怕了,那杀更多的人就可以缓解他的恐惧,不过也是暂时的,所以他得不停的克服恐惧,不停的杀才行。到了最后,哪怕稍微停了来两天,就会怕得不得了……”
沈连城推了推楚时眠,女人站在柳菲面前,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沈连城摸摸楚时眠的头。“你看,这是我新女朋友,看起来很文静是不是?不过她现在心里面可怕得要死……不过呢,她不是怕杀人。至于她怕什么,我出去一下,让她私底下告诉你。好不好?”
这是个问句,仿佛在探寻意见,可是沈连城已经转身走出去了。楚时眠站在柳菲面前,面容和林之夏一样的柔媚入骨,却毫无表情。她突然伸手,指尖摸了摸柳菲的脸颊。而后者紧张的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女,看着她眼睛里的眼神。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眼神不是平静,而是压抑——
压抑着的,是灵魂深处不停尖叫不停呐喊的愤怒,燃烧灵魂的愤怒。
柳菲突然疯狂的尖叫起来。
……
“罪恶会得到惩戒……而忏悔永远换不来救赎。”
沈连城站在外面。隔着一整个荒废的院子,听见里面柳菲的尖叫声逐渐变成一种临死前生命才有的疯狂嚎叫,从极度恐惧变成了极度的疼痛和崩溃。再过了一会,连这声音都慢慢微弱下去。这个阴沉的下午到暮色四合,夕阳在最后驱散乌云,在夜幕降临前露出了灿烂的面目。
“人啊……最可怕的情绪是愤怒,更可怕的是被压抑着的……无处宣泄的愤怒。”
短暂的寂静之后,这个废弃院落的窗子里飘出黑烟,是纵火的征兆。沈连城回过头来,看见楚时眠从里面慢慢走出来,跟刚刚没什么区别,只是两只手的十根纤纤玉指上,全是鲜红的血,紧紧攥着什么东西。男人揽过楚时眠的肩膀,把她直接搂进怀里。
“这个残酷的世界……”沈连城眯着眼睛,瞳孔里是夕阳最后的光芒。“需要咬紧牙关。”
沈连城低头,跟怀里的楚时眠沉默而温柔的接吻,两个人的身影在夕阳下背光成黑暗而美好的依偎剪影,背后的废弃房屋早已经被熊熊烈火吞噬,漫天黑烟里反复灼烧的,不知道是尚自活着的人还是已经死去的人。
有人死去,有人离开,有人再不出现,这一切都如此搭调而又不搭调。
楚时眠安静的跟沈连城接吻,微阖媚眼。她那两只紧攥的手松开,有小小的东西从手心掉落到地上,上面带着的血把地上的尘土黏成一团。
那是两颗刚刚挖出来的眼珠。
东方不败是跟着最后一个死人倒下的,不过,对方倒下是因为死亡,她是因为疲惫。
教主坐在地上,几乎连喘息的气力都失去,头顶的光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熄灭的,她只觉得胸中有气浪在翻腾:不止是因为脱力过度,而是这一次杀的人,着实是有些多了。
大概正派以为,多派些人来打一打人海战术,打不过她也能累死她。为了一个所谓的除魔卫道,掌门们把自己的弟子像炮灰一样往上送。东方不败坐在那里,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死人发呆——这些人太多了,打得她连战团都带了好远,杀红了眼,几乎每一瞬间都有人死,死了的地方出现空缺,立刻又被后面冲上来的人补上。
这遍布密林地面的死者和垂死者,无一例外的散播着污浊空气的血腥气息,哪怕是她早已习惯曾经白骨如山鸟惊飞的日子,也不由得有些反胃。命运多舛,每一次她不想过这样的时刻,总是有各式各样的契机逼着她去做,虽然习惯,可是早已厌倦。
也许她是适合做这种事的人。东方不败闭着眼想。但她一定不是喜欢这种事的人。
更何况,在灵鹫寺下面搞这么大的动静,不说后事怎么处理,今天怕是都麻烦了……对了,灵鹫寺,令狐冲……我得去找令狐冲。东方不败咽了一下干涸的嗓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白裙几乎彻底变成了红的,但是她没有注意,辨别了一下方向,抬脚就走出这片死亡之地。
她恨不得立刻在这座山上找到令狐冲,然后带着他离开这里,只要回到了黑木崖,一切都不是难事——之后的事情,这个武林于她而言,想怎样就怎样,实在是没有心思也没有热情去管了。
她这样想着,扶着一棵树,缓了片刻血腥气息,迈步继续向山上快步而去。
……
一人跌撞前行,某处的另一个空间里,一人缓缓降临。
蚊子宝蓝色的光芒照亮身周几米的范围,对于整个空间来说,却无济于事。少年手插口袋,低头下落,光环照不亮他的面容,瞳孔里有一点蓝色的光,看向脚下的无尽黑暗。
他已经用这个姿势,缓缓下降了几个小时,那根铁链跟下方的黑暗一样,仿佛没有尽头。他的头顶脚下,都毫无光亮,蓝色的光环像深深海底里一条迷失的小鱼。
空间的庞大使得时间都变得无比漫长,蚊子在某个时刻里抬起头,光环突然愈发的明亮。他的身形还是在慢慢下落,蓝色的光照得更远,似乎照到了空间的边际:这个封闭的深渊是圆形的,直径无法目测,像一根中空的柱子,那根铁链是圆心的地方。他几乎是跟铁链平行的慢慢下降。
而在这个深渊的墙壁上,有一些更为不可捉摸的东西,密密麻麻的堆砌在一起。蚊子没有仔细看:他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数以亿万计的玻璃罐子,堆成这个深渊的墙壁,而每一个玻璃罐子里,都有一个女孩子蜷缩着的身形。
蚊子移开目光,他的速度虽然缓慢,但是距离他进入这里,已经过了四五个小时了……这个地方,起码深入了地下一千多米。仍然没有到底。他微微皱了皱眉,就发现下面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
在最下面视野勉强可以看清的黑暗里,这个深渊的底部显出最粗糙的轮廓:那像一个微微拱起的巨大盖子,有无法辨识的暗红纹路;蚊子啧了一声,年轻的身影在那底部上空几十米的地方悬空停住,光环灿烂依旧。
“还好,路上没花多久。”他低语。“就剩另一边的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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